作者 | TaxDAO
1 引言
加密资产的发展不仅带来了创新和机遇，也带来了挑战和风险。在税收领域，加密资产的复杂性和多样性给税务管理带来了新的难题和要求。作为全球金融科技的领导者之一，英国在加密资产的税收政策方面对其他国家起着重要的示范作用。同时，英国加密资产税收的改革也走在世界前列，值得投资者关注。本文将从英国加密资产税收的基础、现状和未来三个方面进行分析，探讨英国加密资产税收的发展趋势和挑战。
2 基础：英国一般税制概述
英国的税收主要由英国税务海关总署（HM Revenue and Customs，HMRC）负责征收和管理，税收种类包括所得税、财产税、资本利得税、遗产税和增值税等。其中：所得税、资本利得税和遗产税是按照纳税人的收入水平分档征收的累进税，而财产税和增值税是按照固定比例征收的比例税。
2.1 直接税：所得税和资本利得税
所得税是对纳税人的各种收入征收的直接税。纳税人的收入包括工资、利息、股息、租金、养老金、福利等，但并不是所有的收入都要缴纳所得税。例如：个人储蓄账户（ISA）和国家储蓄证书（NSC）的利息、彩票与保费债券的奖金、住房租金（若低于每年7500英镑）等收入免征所得税。
在英国，个人所得税有一基本的免征额，叫做个人减免额（Personal Allowance）。这是每个纳税人在缴纳所得税之前可以享受的免税收入。2022-23 年度，个人减免额为 12,570 英镑，个人收入中超过这个额度的部分才按照不同的档次缴纳不同比例的所得税。在英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有四个所得税档次，分别是起征点（Starter Rate）、基本率（Basic Rate）、高级率（Higher Rate）和附加率（Additional Rate），但在苏格兰有五个所得税档次。
资本利得税（Capital Gains Tax，简称 CGT）是对英国居民个人在出售或转让资产时所获得的利润征收的税种。资本利得税的税率取决于个人所得税的适用税率和出售的资产类型，且有一定的减免额。如果个人所得税适用高税率或者加成税率，住宅地产所得的资本利得税为 28%，其他资产所得的资本利得税为 20%；如果个人所得税适用基本税率，住宅地产所得的资本利得税为 18%，其他资产所得的资本利得税为 10%。2021/2022 年度，个人免资本利得税的额度为 12,300 英镑。
英国企业所得税（Corporation Tax）是对公司或其他法律实体在经营活动中取得的收入和资本利润征收的一种直接税，其中包含了对公司取得的资本利润（Capital Gains）的征收，也就是说公司出售或转让应纳企业所得税范围内的资产时，其利润计入企业所得税的征收范围。就税率而言，以往企业所得税目前仅有一个统一的税率，即 19%。但从 2023 年 4 月 1 日起，为增加税收和鼓励小微企业的发展，英国政府规定了新的企业所得税计划：企业所得额超过 25 万英镑的公司要缴纳 25% 的企业所得税；企业所得额在 5 万英镑以下的公司仍然缴纳 19% 的企业所得税；企业所得额在 5 万英镑到 25 万英镑之间的公司则按照一个边际递增的税率缴纳企业所得税。
2.2 间接税：财产税和增值税
在英国没有名为“财产税”的税种，但相对应地，存在对房屋和土地征收的间接税，其主要有两种形式：居住房屋税（Council Tax）与营业房产税（Business Rates），这是对住宅地产或商业地产征收的地方性质的费用，用于支付当地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比如教育、卫生、垃圾处理、道路维护、交通管理等。
增值税（Value-added Tax，VAT）是对商品和服务在生产和销售过程中增加的价值征收的一种间接税。在英国，增值税有三种不同的税率，分别是标准税率（20%）、减免税率（5%）和零税率（0%）。不同种类的商品和服务适用不同的税率，比如食品、儿童用品、报纸等适用零税率，而绝大部分商品和服务适用标准税率。
3 现状：英国加密资产税收分析
3.1 英国加密税历史回顾
英国是欧洲最大的金融中心之一，也是全球加密资产市场的重要参与者。然而，英国对加密资产的税收政策并非一开始就明确且统一，而是根据加密资产领域的快速发展变化进行了多次修订。
初步探索：2014-2018
2014 年，英国税务海关总署（HMRC）发布了第一份关于加密资产的税收指导，涵盖了交换代币（exchange tokens）、实用代币（utility tokens）和证券代币（security tokens）三种类型的加密资产，走在了当时欧盟国家的前列。指导中指出，加密资产不是货币或者货币等价物，而是一种资产，因此适用现有的税收框架。指导中还阐述了对加密资产进行所得税和资本利得税征收的基本原则和方法。
- 挖矿收入不征收增值税；
- 持有和出售虚拟货币的损失和收益将被视为其他商品或货币的收益；
- 出于个人原因购买和存储的数字货币，不进行投机，不会征税；
- 在英国出售作为服务和商品的加密货币时，应缴纳增值税（VAT）。
2018 年，英国政府成立了加密资产专责小组，研究和评估加密资产的影响和潜力，并提出了一系列的行动意向。
细化规则：2019-2021
这一阶段，HMRC 发布了第二、三、四份关于加密资产的税收指导，沿用了加密资产专责小组报告对加密资产的分类，并针对实用代币、证券代币、加密资产企业、挖矿和质押等提供了更详细和具体的税收规则。其中，对于从事加密资产活动的企业，要求记录所有相关信息，并根据相应的会计准则确定其价值和利润。
应对 DeFi：2022 年至今
这一阶段，HMRC 发布了第五份关于加密资产的税收指导，主要针对去中心化金融（DeFi）。英国财政部分别在 2022 年与 2023 年发布了两次征求意见文件，征求对改变 DeFi 借贷和质押的税收处理的意见，并提出了相应的立法方案，力图对 DeFi 进行规范化、标准化的管理。
3.2 英国的加密税征收方式
因普通法传统以及加密资产的灵活性，英国政府没有选择制定一整套加密资产税法，而是根据加密资产的性质和用途，将其纳入现有的税收框架中，主要对其征收所得税和资本利得税。此两种税的征收方法与其他类型的收入和资产相同。纳税人需要根据自己的情况，计算自己在每个财政年度内从加密资产中获得的收入和利润，并在相应的报税表上进行申报。英国也提供了一些免税额度或者减免措施，比如个人减免额、个人储蓄账户（ISA）减免、年度免税额（Annual Exempt Amount）等。
除此之外，英国还可能对加密资产征收其他类型的税种，比如增值税、印花税（Stamp Duty）、印花储备金税（Stamp Duty Reserve Tax）和印花土地税（Stamp Duty Land Tax）。这些税种主要取决于加密资产是否涉及商品、服务、证券或土地等方面。如果加密资产作为购买或转让土地或建筑物的对价，那么应当按照“货币或货币价值”的定义计算印花土地税。但针对另外三种税种，情况又有所不同，其中：实用代币和证券代币需要根据其具体特征和用途判断是否需要缴纳增值税、印花税或印花储备金税，而交换代币不被英国认为是商品、服务、股票、可流通证券或可征收证券，因此不涉及以上三种税种。
由于英国货币与欧盟脱钩，纳税人在核算加密资产交易应纳税时，需要将加密资产转换为英镑进行计算。HMRC规定，转换时使用的汇率应当是在交易发生时或者最接近交易发生时的公平市场价值。纳税人可以使用任何可靠来源提供的汇率，如加密资产交易平台或经纪商等。
4 未来：DeFi 税制的进一步完善
4.1 对 DeFi 第二次征询意见的概述
英国政府在现阶段的政策重点主要是 DeFi 税收监管。在第二次征询意见文件中，英国政府将 DeFi 定义为“使用加密资产、智能合约和分布式账本技术提供金融服务的去中心化平台或协议。DeFi 包括一系列活动，如借贷、质押、交易、保险等，旨在提供传统金融服务的替代或补充。DeFi 的特点是不依赖于任何中介机构或信任方，而是通过算法和代码来实现自动化和安全性。”
在现行的加密税体系中，DeFi 借贷和质押活动的税收处理过于复杂。纳税人需要记录每一笔 DeFi 质押/借贷交易的细节，包括加密资产的类型、数量、价值、时间、来源和用途等，并根据不同的税种和规则进行计算和申报。而且，对 DeFi 借贷、质押活动的税收处理因其性质可能会导致重复征税问题。因此，英国政府试图通过一个改革方案简化和统一 DeFi 质押/借贷活动的税收处理，使之更符合其经济实质，同时减轻纳税人的行政负担。具体来说，改革方案包括以下内容：
1. 在 DeFi 交易中使用的加密资产不再被视为产生了税务处置，而是在非 DeFi 交易中被经济处置时才产生税务处置。这样可以避免对同一笔加密资产进行多次征税，也可以简化纳税人的记录和申报义务。
2. 所有 DeFi 收入都被视为杂项收入（miscellaneous income），并计入针对加密资产交易的新杂项收入费用。这样可以统一不同类型代币的税收处理，也可以消除对贸易活动或非贸易活动的判断。
3. 新杂项收入费用将适用于个人和企业，按照所得税或公司税的相应税率进行征收。这样可以保持个人和企业之间的公平竞争，也可以与现行税收框架保持一致。
4. 新杂项收入费用将允许纳税人抵扣与 DeFi 交易相关的成本和损失，但不允许与其他类型的收入或利润进行抵扣或转移。这样可以反映 DeFi 交易的实际情况，也可以防止潜在的滥用或规避行为。
英国政府认为 DeFi 借贷和质押的经济实质与回购协议类似，因为用户在 DeFi 交易中并没有放弃对加密资产的经济利益，而只是暂时转移了所有权或控制权。因此，英国政府希望将 DeFi 借贷和质押视为回购协议，从而将其从税务处置中排除，这意味着用户在 DeFi 交易中不会产生增值或损失。相反，当用户在非 DeFi 交易中经济处置加密资产时（例如出售、交换或赠与），才会产生增值或损失，并按照市场价值计算。
4.2 对 DeFi 改革方案的各界回应
英国加密货币资产社区的代表组织 Bitcoin Policy UK（BPUK）于 6 月 22 日的回应中表示：BPUK 支持政府制定 DeFi 的税收框架的目标，认为这将有助于英国成为全球金融科技市场的领导者，并为纳税人提供更多的确定性。BPUK 支持政府的意见，即将质押/借贷 DeFi 交易视为回购协议，并且建议允许纳税人选择新规则是否适用于他们过去的 DeFi 交易，以避免双重征税或不公平的结果。
然而，针对将质押/借贷 DeFi 交易视为回购协议，也存在一定的不同意见。英国特许会计师公会（ICAEW）于今年 6 月 23 日的回应中就表示，其支持政府制定 DeFi 的税收框架的目标，并希望政府能进一步研究更广泛的加密资产市场的税收问题。ICAEW 进一步认为，相比于将 DeFi 交易视为回购协议，无增/无损（NG/NL）规则对于 DeFi 市场的大多数情况来说更容易适用，不仅更方便纳税人操作，且对 DeFi 交易的覆盖范围更广。DeFi Education Fund 于同日的回应也表示，将 DeFi 交易视为回购协议会导致税收上的不公平和不合理，以及行政上的复杂和困难。他们建议 HMRC 应该制定一个更简单、清晰、一致和公平的税收框架，以适应 DeFi 交易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5 DeFi 税制可能的完善方式
总体而言，英国政府对 DeFi 的监管态度是积极而谨慎的，既认可 DeFi 的创新性和潜力，也重视 DeFi 的风险和挑战。英国政府将根据 DeFi 的具体情况来确定是否需要进行监管，并采取适当的监管措施，遵循保护消费者和投资者、促进市场竞争、维护市场稳定、防止市场滥用等原则。英国政府还会持续关注 DeFi 领域的新技术和新模式，进行相应的监管调整和更新。
针对是否将 DeFi 的借贷/质押交易视为回购协议，综合考虑各机构意见之后，本文认为英国政府可能会重新审视把质押和借贷的 DeFi 处理成回购协议的方案，并根据市场反馈和实际情况进行调整和修改。英国政府也许会试图找到一个平衡点，在保护消费者和投资者、促进市场竞争、维护市场稳定、防止市场滥用等原则下，给予 DeFi 更多的灵活性和空间。在这一考量下，英国政府可能会考虑 NG/NL 规则的适用。
总之，英国加密资产的发展趋势是：规范、创新、合作。这对加密资产领域的参与者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既是激励也是约束。